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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音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哭,哭得一呆:「……啊?」
這一呆之下,正穿著布料的針頭就不小心戳上了手指。
她的手指當然沒事,針頭卻整個歪了。
矮胖子男人只顧哭喊,夜色又重,倒是沒注意到這些。
那黑大漢是個習武的,眼力要比那胖子強上不少,被慕璟明捉來院中後也一直尚能勉力淡定,但眼前少女的指頭把針尖扎歪的這一幕被他清清楚楚地瞧在眼裡,他終於有點淡定不下去了。
邪門,這女的太邪門了!
她有這樣的功夫,為什麼還磨磨蹭蹭不肯來砍他的胳膊?是了是了,一定是在準備用更邪門的東西來對付他!
寒風蕭肅,吹得樹葉沙沙亂響,背後一株大樹的影子黑黢黢地罩在他身上,隨著風響一搖一搖的,此時看在黑大漢眼裡,簡直就像是一隻巨大的黑色影子鬼,搖頭晃腦地要吃他來了!
見那少女緩緩放下針線,起身就要過來,他渾身一凜,汗毛倒豎,一滴冷汗從額頭沁了出來。
矮胖男人更是直接抖成了篩子,大叫一聲,竟突然伸出兩手,左右開弓,自扇巴掌,一邊扇,一邊聲淚涕下地懺悔:「是我錯了,是我嘴賤,我往後若再編排姑娘一句,就叫我下拔舌地獄,被熱豬油煎,被花椒水煮,被剁成絲……」
少女聞聲,步子頓了一頓。
黑大漢在心裡捶胸頓足,真想揍那胖子一頓,那死胖子不懺悔還好,這一懺悔,豈不是顯得他這個不開口的很不知情識趣,偏他又是個嘴笨的,不然也不會得罪姑娘了。
那胖子一聲聲花樣百出的求饒喊得他壓力陡增,終於在一片噼噼啪啪的巴掌聲里,找准了自己的優勢,砰砰砰地在地上磕起頭來,一邊磕頭,一邊只是重複:「徐某今晚言行不當,還求姑娘給一個痛快,徐某今晚言行不當,還求姑娘給一個痛快……」
他的優勢就是頭硬,磕頭磕出的響聲瓷實入耳,那誠意聽起來是巴掌聲的好幾倍。
璃音看這兩人突然中了邪似的,一個不停扇自己巴掌,一個不住地把頭往地上磕。
而且那扇巴掌的真不愧是廚子,懺悔詞說得她都聽饞了。
她咽下口水,不明所以地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不明所以,緩緩地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頭。
這一番動靜響天徹地,就是昏迷十年的病人都能被他倆給喊醒了。
慕璟明自然也掀了眼皮,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他默默看了眼對著璃音丟盔卸甲、扇臉磕頭、毫無尊嚴地求著罰的兩個大男人,執了破軍起身。
驚得璃音以為慕璟明忍無可忍,要拿劍去把那兩個聒噪的男人給捅了。
誰知他只是睡眼朦朧地走了過來,埋頭在她頸窩蹭了蹭,道:「可以了,讓他們走,你去睡吧。」
就打著哈欠,邁著長腿,回屋睡覺去了。
在慕小侯爺心裡,殺人不過頭點地,但看兩人都被逼成那樣了,這懲罰已比割舌砍手不知殘酷了多少,可見璃音沒有心軟,自然是十分滿意地放她過關。
璃音一頭霧水地「哦」了一聲,儘管一頭霧水,但也知道這是慕璟明瘋完了,要放人的意思,於是趕忙沖那兩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兩個男人一個腫著雙頰,一個破著額頭,千恩萬謝地起了身。
就在他們轉身要走時,璃音忽然又把兩人叫住,遲疑了一下,直把兩人嚇得又要跪下,才終於問道:「你們方才的道歉,都是真心的嗎?」
「是真心,是真心。」胖子忙先跳了出來,一雙眼裡還淚汪汪的,「那日落選,我是怕回去沒個交代,這胡編的渾話張口就來了,後來也聽說了小侯爺吃了小人做的魚湯,嘔吐不適的事情,已是知道錯了,今日得姑娘寬宥,以後斷不敢再那樣沒根沒據地講話。」
黑大漢本只是被鬼影擾心,才磕頭求罰,現下聽了胖子這一番剖白,自己竟也有所頓悟,喃喃地道:「姑娘,今日我家郎君昏死,徐某本也只當是關心則亂,口不擇言,胡亂就把罪按在了姑娘身上,如今想來,竟是怕郎君有恙,罪責要落到自己身上,這才急急地想找個人把責任接牢了,那時我什麼憑據也沒有,就只管先把一切推到了姑娘身上……」
璃音安靜地聽這二人說完,輕輕點了點頭,笑道:「知道了,你們走吧。」
她收拾好院中的四把椅子,把縫了一半的衣服裝進筐里,搬回房間,對著妝鏡坐下。
她看著鏡中人因沾了夜露而微微水潤的臉。
慕璟明確實不是在幫她出頭。
而是在逼著她自己為自己出頭,提醒她要把憋悶在心裡的那一口濁氣趕緊吐掉。
她打開晚枝送來的那一個足有三層的精美妝奩,裡面蝶釵珠翠,胭脂水粉齊全,她翻出那盒口脂,打開蓋子,湊近聞了聞清甜的脂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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