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與誰尋仇,誰與誰結怨,誰嚷著什麼恩斷義絕,誰又沉默著不肯遂那人的願,如此大的一場動靜,直鬧得海面都快掀翻,他卻通通都不關心,他只是再一次專注地貼抵上懷中少女的額心,輕輕闔上了眼。
眉心祖竅,這是彼此的神識最能互相感應之處,阿璃平日裡便最愛從那裡侵入他體內,來向他逞威的。
可她自己的識海,卻像有一扇緊閉的、誰也敲不開的門,一次也沒向他敞開過。
他沒有強求過,他知道她害怕,也清楚她在害怕什麼,所以他才一次次地告訴她:「阿璃,別怕,我都知道,他們以後也都會知道的,那些都不是你的錯,別怕……」
他的阿璃,已經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承受了太多不該由她承受的。
為她設下此局之人,或許是有一些了解她,知她為著那樁往事生了心魔,知她三百年來一心赴死,從沒有得到過哪怕片刻的安寧與解脫。
但那,也不過是他自以為的了解。
求死,從來都不是她的心魔。
而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知道誘著阿璃一次次向著那處泥淖深陷下去、無法自拔、無有解脫的心魔,究竟是什麼。
正因太想要好好活著,太想活出個樣來,也太過眷戀這世間一切的可愛與美好,當所有這一切破碎無望之時,她心中的那一份缺口與掙扎,才會如此之大。
她不像他,一個對世間一切都毫無所謂的人,死便死了,一顆本就空空無謂的心,又何談什麼掙扎與缺口呢。
所以求死從來都不是她的心魔。
求生,才是。
換婚,成祭,入血靈。
她從來不圖赴死,而是一次次行至絕處,又一次次憋著口氣,倔強地求生。
向死而生。
這才是他的阿璃。
只是這一次,她尚不知該去哪裡為自己尋得那一線生機罷了。
腥冷的海風拂過,搖光微微撤開,一手牽握著她,一手伸出,去撥開她頰邊被風吹糊上來的髮絲。
她不喜歡頭髮亂糟糟的,偏那麼聰慧一個姑娘,腦袋上的髮髻卻怎麼也梳不明白,近來更是得了個新法子,每每弄亂了,便會抱著銅鏡來找他,下巴一點,就理所當然要他給她梳頭。
想到她那時生動的神采,他竟不由低笑了聲,偏頭吻了吻她柔軟的面頰,指骨無意識攥緊,輕輕摩挲了下掌心中握著的那一截手腕。
而後,驀然頓住。
阿璃的腕骨勁長纖細,肌如凝脂,握著時,那觸感直如上好的羊脂玉,總能叫他愛不釋手。
而現在……
指骨卡在她不正常凸起著的關節之上,他重將她的手撈回眼前。
腕骨關節脹大,一根根指節都布滿怪異充血的紫脹。
他心中一動,輕輕去掰她自山牢出來之後,便一直死死攥握成拳的手掌。
她攥握得太緊,似是不滿他指骨的侵入,兩道好看的眉又蹙起,甚而在他懷裡警惕地掙起腿來,惡狠狠蹬了他一腳。
而少女終於被迫攤開的掌心之上,一道深紅近紫的可怖淤痕,赫然闖入了他黑靜的眼底。
第183章
一隻惡鬼在前頭領路,又一群惡鬼分列兩側,浩浩蕩蕩在旁押送,璃音默然垂手,在這透不進一點天光的月牢里隨它們慢慢地走著。
漸漸離得那株高高大大的桂樹遠了,月桂花香漸遠漸淡,像是被少女一步步狠心拋棄在了身後原地,再多一會,便該連丁點也再聞不見了。
璃音無知無覺邁著步子,她越走越遠,就在最後一絲花香將要斷盡之時——
一陣清風,載著滿捧馥郁的桂香,忽而自少女身後拂了上來。
那隨風猛烈追撲而來的香氣,竟像是一個自背後追來的巨大的擁抱,將她不容抗拒地擁裹進了懷中。
被那熟悉的氣味絆住,璃音不由一怔,停步回身,遙遙又向那株月桂投去一眼。
樹下,藍袍束帶的男子長身立在那裡,髮帶輕揚在那陣乍起的風裡,正眉眼含笑地凝望著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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