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郁野为她下了定论。 程桑榆无言以对。 郁野也不再说话,只站在她面前,脑袋更低地垂落下去,以至于她无法再看清他的眼睛。 程桑榆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我应该走了。” 郁野不作声。 程桑榆往旁边迈了一步,有些恍惚的思绪影响了她对距离的判断,从郁野身旁经过时,把他的手臂轻轻撞了一下。 他好像没站稳似的,身体跟着一晃。 懊悔和羞愧的情绪几乎要把程桑榆淹没。 她张了张嘴,总觉得还说“对不起”,只会让郁野显得更可怜,于是没再出声了。 她快步走去客厅,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丢进包里,向着走廊里看了一眼,往门口走去。 “我送你。” 声音沙哑地传过来。 “不用。”程桑榆快步走到门口,换上鞋,把门打开。 阿加莎跟了过来,却只在玄关里坐下来,眼巴巴的望着她。 程桑榆叹声气,脚步一顿,向着郁野所在的方向望去。 自然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在心里说:抱歉,我好像彻底搞砸了你的生日。你最好恨我。 门阖上了。 郁野听见了关门声,却还是站在原地,动也没有动一下。 直到阿加莎过来蹭他、撞他、轻咬他的裤脚,他才回神,伸手,轻轻摩挲一下它的脑袋。 他骤然想起来,程桑榆喝了酒,要怎么回去。 这个念头顿时成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他急忙往外走,拖鞋没换,外套也没穿。 进了电梯,下到负一楼,往停车方向小跑而去。 远远地看见,车还停在那儿。 根本来不及分辨心里翻涌的到底是什么情绪,他赶紧几步跑到车旁。 车厢里没人。 等了一会儿,仍不见有人来,意识到她应当是把车暂时留在这儿了。 愤怒的情绪,这才缓慢地浮上——怎么走也不晓得走得干干净净。 郁野回到楼上,气力全失。 他在沙发上躺下,大腿侧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手伸进去,顿住。 是她的塑料抓夹。 他拿出来,攥在手里,手臂抬起来盖住眼睛。 阿加莎“呜咽”两声,凑过来舔他落在外面的那只手。 他抬手轻抚了一把,“我没事。” 阿加莎没精打采地在沙发旁趴了下来,一声不吭的陪着他。 整个空间一片寂静。 / 程桑榆走得很快。 小区绕,差一点迷路。 到门口打了一辆车,上车以后,双臂环抱,脑袋靠住了车窗。 离泊月公馆越远,枳花西路越近,那些沸腾的情绪就越冷静。 这样也好……终究没有结果的事,早一点了断都免得再受其害。 一路失神,等回神时,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程桑榆赶忙去摸托特包的内袋,从里面摸出来一面小镜子,跺亮楼道灯,往镜子里照了照。 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一张脸,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她伸手捋了一把头发,想起来自己抓夹落下了。 拼多多几块钱的小东西,也不值什么钱。 灯灭了。 程桑榆又站立片刻,才去摸钥匙开门。 去公园遛弯的程斯言和康蕙兰已经回来了,她打了声招呼,卸下背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斯言走到她面前,歪头打量她,“……妈妈你不舒服吗?” “没事。”程桑榆笑了笑,“只是有点累。” “那抱抱。”斯言上前一步,手臂环住她的肩膀。 “抱抱。” 她感觉到一种重回轨道的安全感。 / 隔日早上六点半,郁野起床,去了地下车库。 他坐进自己的那台吉普车里,手臂撑方向盘上,注视着斜对面车位上的那台车。 一直坐到八点,没等到有人来取车。 上午有系主任的专必课,不能缺席。 又等了十分钟,不得不走了,才把车子启动——他不常开车去上课,学校附近不好停车。 上午上完课,在食堂吃过午餐,下午去基地实习。 中午郁长河来了通电话,表示虽然不打招呼擅自把别人叫来生日宴,是他这个做爸爸的不对,可他这个做儿子的一点面子也不给,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末了表示,什么停卡换锁都是气话。 郁野:“我说了您随意,我不在乎。” 郁长河又被气个半死,撂了电话。 郁野整天气压低得吓人,卓景阳和孔新语如无必要都不敢打扰他,有什么事找他,也格外的轻声细语。 好不容易挨到今天的实习结束,郁野没耽搁,晚饭也没吃,立即开车回到泊月公馆。 可那车位已然空空如也。 郁野走到保安亭去,要求查看一下登记表,今天是否有人登记拜访。 这不是什么机密内容,他报上房号以后,保安替他找了一下,指了指某一行:“这儿。” 登记时间是中午12点半。 简直像是专门挑了一个他绝对不在的时间一样。 他把簿子合上,同保安道声谢,而后拿出手机,给孔新语发了条消息,问程桑榆是不是联系过她。 孔新语很快回复:你怎么知道?桑姐问了一下我今天是什么课。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也没说。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哦。 片刻,孔新语又回了一条:你知道桑姐是要做什么吗? 【ye:不知道。】 不想看见的人 两场雨后,飞快降温,开始有了几分冬日的肃杀。 工作室从九月搬到新办公室之后,陆陆续续地又招了两三个编剧,都交由程桑榆这个内容总监负责。 这几个月陆续过了几个选题,也都进行了试拍投放。和其他工作室一集定生死的模式不同,简念一视同仁地给每一个本子三集的播出机会,播放成绩好就继续开发,不好就暂时搁置。 这般筛选下来,有两个本子的播放效果都算达标,进入了长期开发的环节,但最长盛不衰的,仍然是程桑榆的那部剧。 日子忙碌、充实又无聊。 上午十点半,刚刚打卡一小时,整个工作室,都还处在低效摸鱼的状态,暖气里混着一阵阵浓郁的咖啡香气。 办公室没有隔出单间,只做了区域分割。 简念、程桑榆、沈既明和小周等几个管理层坐在一块儿。 简念把某条微信消息截图,发送给了程桑榆。 程桑榆说:“我也收到了。” 简念:“什么意思?我俩都混成杰出校友了?” “群发的吧。” “真的吗?” “群里问问?” “万一不是,没收到的人岂不是很尴尬。” 南城四中八十周年校庆在即,程桑榆和简念当年的班主任尹老师在微信上给她俩发来了邀请函,请她俩回去做一场分享会。 简念问:“你去吗?” “不知道,你去不去?” “是不是要捐钱啊?空手去不大好吧。” “你算是问到我最不擅长的领域了。”程桑榆笑说,“不过在花钱装叉这方面,我倒是认识一个专家。” “那我们也要去。捞名声的事儿不能让唐录生一个人干了。” 两人闲聊时,沉寂多年的高中群活跃了起来,当年的班长组织起了同学聚会。 程桑榆高一还没分班那年认识的唐录生,后来分了班,她学文,唐录生学理。 这群是分班后文科班的群,至于没分班之前的,早被程桑榆设置了免打扰,又折叠了群聊,就是因为不想看见唐录生在群里偶尔诈尸。 校庆那天天气赏光,格外晴朗。 程桑榆和简念一同返校。 刚毕业那两年还时不时回去,等越走越远,高中在生命尺度上,就不再是什么显眼的锚点了。 进门便有一副巨大的杰出校友展示墙。 简念和程桑榆不约而同停步。 简念一目十行地 扫了一遍,笑说:“没我俩啊,敢情邀请函上‘亲爱的杰出校友’只是句客套。” 没听见程桑榆作声,简念转头去看她,又循着她视线所在的方向望去。 杰出校友墙含金量十足,以毕业年份排序,学界泰斗、科研巨擘、商业精英、电影明星……都是行业内的顶尖人才。 程桑榆正在看一张照片,那是个气度儒雅的中年男人。 “郁长河……”简念下意识把那照片对应的名字念了出来,“……郁野的父亲?” 郁这个姓不多见,简念认识姓这个的人就郁野一个。 程桑榆“嗯”了声,淡淡地说:“走吧。” 简念瞥她。 朝夕相处,简念对程桑榆的一些习惯了如指掌,她越想表现若无其事,就越是面无表情。 ≈lt;a href=&ot;明开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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