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漆循聲望去,看到閃電就在他身後的天邊張牙舞爪,這種天氣,這種深夜,若是被他徒手撕碎了,慘叫聲大約也能被雷聲完美地掩蓋過去。
暴君又呼出了幾口野獸似的熱氣,有些僵硬地邁進天澤宮,旁人淋雨了是落湯雞,他太魁梧,是落湯熊。
殿門被守夜宮人掩上,謝漆放下筆站起來,隔著書桌向他行禮:「微臣拜見陛下。」
暴君頓時停在書桌前丈遠,直勾勾地看著他。
氣質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
同是一副身軀,高驪濕漉漉的時候像大狗似的可憐巴巴,暴君通身被淋濕了,卻像是一個從不知名深井裡爬出來的魁梧水鬼。
「朕淋濕了。」他語調有些奇特地說話,「謝漆,你不來給我換衣服嗎?」
「臣這就叫宮人來。」
「不,你不換就算了。」暴君反抬手,歪頭看滴水的袖口,隔著距離和他說話,「我特意淋雨回來的,想讓你可憐我,你怎麼不可憐了?」
謝漆靜靜地望著他,岔開了話題:「高驪今晚在護國寺和您說了些什麼嗎?陛下,現在您似乎可以清晰地和我談話了。」
暴君身上氣壓驟沉,眉目間的暴戾神情一閃而過,很快克制住了:「你的肋骨……怎麼樣了?」
「沒有大礙,慢慢就恢復好了。」
「那你的腿呢?左腿。」暴君神情變幻莫測,聲調也跟著切換,像是因菸癮而無法自控,說話也還是有些混亂,「上次回去,朕打探了你的消息,你在我的世界中,此時是一個瘸子,先當了高瑱的影奴,再當了高沅的臠寵,現在還活著,真是了不起……」
謝漆沉默,認真地糾正道:「是影奴不是臠寵,高沅天閹,他也寵不起來。」
暴君怔了一下,而後大笑起來,鬢角掛著的水珠順著英俊的輪廓淌下來,一時衝散了渾身的瘋癲氣:「他怎麼是天閹啊?」
謝漆端詳著他,一句「因他被生母梁太妃投毒」話到嘴邊換了,變成一句恐嚇:「高沅少時便開始吸食大量菸草,用的太多,心智和身體便都不行了。」
暴君又怔了片刻,皺著眉,緩緩低頭看向底下要害處。
謝漆抿唇抿去了笑意。
「知道了,知道了……」暴君自言自語,「回去就戒,一定戒,雖然沒用過,但也不能任由它廢了……」
他煩躁地在原地轉動腦袋,脖頸咔嚓咔嚓地轉了一圈,愈發像詐屍的怪異水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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