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儀趕緊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院逐漸颳起的深秋涼風,問:「你寒症發作的還如往日一般厲害?」
趙淮徽略一抿顏色蒼白的唇瓣:「總歸死不了。」
「別總把死啊活啊的掛嘴邊,不吉利。」程令儀給自己倒了杯涼茶,悶悶地說:「你知不知道,聖上要下旨封你為大理寺少卿。」
「知道。」
趙淮徽語氣有些淡,像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程令儀就受不了他這點,皺眉道:「你知道什麼啊知道?大理寺少卿可是正六品的官職!從大明朝建朝起,就沒有人能在初入朝堂之時就獲得六品官職,哪怕你是今年的新科狀元。」說到此處,程令儀語氣越發沉重:「聖上給你的這份殊榮太大了,簡直就是把你推在了風口浪尖的位置,那些反對的朝臣都快吵成一鍋粥了!」
然而儘管程令儀十分嚴肅,趙淮徽也只是眸光收斂,依舊專注在書卷:「嗯。」
程令儀:……
「嗯?這麼大的事情,你就一個嗯?!」
程令儀的聲量快要把房頂掀翻了,他直接抽走了趙淮徽手裡的書:「趙淮徽,你別跟在這兒跟我玩裝聾充啞,你老老實實告訴我,聖上為什麼會把這個職位給你?你是不是跟聖上承諾什麼了?」
沒了手裡的書,趙淮徽終於抬眸看向程令儀,道:「你可知什麼叫『知卿不附貴,天子真門生』?」①
朝廷局勢風波迭起,官員各有出身,相互抱團。出身高門的看不起寒門學子,南直隸府瞧不起北直隸府。除此之外,又有不同利益而劃分出的小團體,不一而足。這些人集結在一起,左右朝局,令人頭疼。
聖上早就對這種現象不滿,意圖暗地裡培植天家勢力,便是天子門生。無關貴賤,無關南北,無關利益,只聽命於聖上一人。
畢竟只有在任何方面都不相關的人,動起手來的時候才能毫無顧忌,真正為國為民。
所以聖上給趙淮徽權利,趙淮徽就替聖上培植勢力。
這並不是承諾,而是交易。
道理程令儀都懂,但他道:「可你家是琅琊趙氏,有從龍之功。高祖立下聖旨,只要趙氏子弟不以功勳之身入朝廷任職,爵位就可世襲罔替。這回你若是領了聖上的旨意,不就等於自願放棄承襲爵位了嗎?」
「高祖下旨後,趙氏一族觀其殊榮太甚,為了免遭後世君主忌憚,族中暗中立下規矩,每任家主都只能娶一妻,生一子……」趙淮徽神色淺淡,「但你瞧我那位父親,在我母仙逝後,不依舊娶了續弦,生了我庶弟?若我放棄爵位,自有他來頂上,必不會叫這偌大的家業散盡。」
琅琊趙氏一脈單傳這件事,已經成了大家默認的死規矩。只要人丁不旺,這個爵位說不定哪天就因為後繼無人而斷掉了。
可偏偏到了趙淮徽的父親,趙政這一代出了岔子。趙淮徽生母柳氏仙逝後不到半月,趙政就要續弦,對象還是柳氏的庶妹。
這一行為激起眾多反對,可趙政硬是不肯罷休,甚至稱他們是真心相愛。
最終鬧了三月有餘,連京城那邊都驚動了,聖上親自下達祝婚的旨意,才讓小柳氏成功進了家門。
也是奇怪,小柳氏進門不久便懷了身孕。懷胎不足十月,又因為腳滑早產。不到七個月,就誕下了一個身體健康的麟兒,取名為趙麟。
趙政高興異常,斥重金為趙麟準備了一場滿月酒。這消息傳到京城,算是徹底打破了趙家堅持百年的規矩。
「一張已逾百年的聖旨就是一捧沙,沒有半分威攝力可言。」趙淮徽抬眸看向程令儀,「特別是在另一方已經不守信用的情況下,什麼時候揚了這捧沙,就全看聖上怎麼想了。」
可是偏偏趙氏的人被這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日子蒙了眼,還以為自己是千萬被打壓士族之中的例外。
程令儀無話可說,只略微嘆了口氣,將書卷還給趙淮徽。
「罷了,從小你就比我聰慧,這前路怎麼走都由你。只是有一句,你如今是最年輕的正六品,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你可別又叫人給抓住了錯處,如同幾年前一樣擺你一道。」
趙淮徽聞言一頓,隨後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又開始垂眸看起書捲來。
程令儀見他如此,終於笑道:「若是沒記錯,你這本《平江笑笑生文集摘要》,已是看了兩年有餘,如今怎得還在看?不如我改日送你本新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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