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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捨不得。

梅若寒跟她不一樣,他花了二十年時間才從西南邊陲的小鎮考進京城去,她不能讓他過一輩子遮遮掩掩鬱郁不得志的生活。

他那一雙握筆的、寫文章的手,不能耗費在莊稼地勞作里。

「我厭倦了京城裡的生活,可以毫不猶豫捨棄去山村過苦日子,可是他不行,他還沒有好好享受過。」

她想讓他看看她看過的、已經厭倦的風景。

那對他來說,還是新奇的、珍貴的。

喻介臣沒有繼續講話,他得消化一會兒。

謝琬音凝視他,說:「你不用跟我解釋你跟邵小姐的故事,誰沒有一段過去呢?」

她笑,「孩子都那麼大了,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怪肉麻的。」

喻介臣沒有任何能力撼動謝琬音的心神,她對不在乎的人,一直無堅不摧。

他也沒有能力讓她在乎他。

她喜歡的一直是梅若寒那種霽月清風、為國捐軀的人。

是從梅若寒駐外開始,她養成每天看新聞的習慣。

自從梅若寒去世,她再也沒有看過國際新聞。

每次看新聞,她只看前12分鐘,因為當年的第13分鐘,廣播總台播報梅若寒莊嚴殉國的訃告。

那年之後,她搬到景山上住。

今晚的談話依舊沒有任何進展,只是披了滿身夜露回房。

走到客房前,喻禮在門口站著,眸光瑩瑩看過來。

謝琬音驚喜,「你沒走?」

喻禮走過去,牽住她的手,「我打過報告了,留一夜。」

喻介臣任她們娘倆親近夠,沉聲說:「一會兒,你過來一趟。」

說完,他轉身往書房去了。。

喻介臣交給喻禮的任務是讓喻禮去安撫喻景文。

他坐在書桌後,神情冷肅,「壞人我已經做了,之後便該你去充當好人。」

喻禮答應得很痛快,「好。」

本來,他不說,她也會做。

喻介臣點了下頭,問:「有人告訴我,你在查景文媽媽的事情,有這回事嗎?」

喻禮凝視他眼睛,柔和說:「是,我總不能讓旁人一直誤會爸爸,覺得您是多麼心狠手辣的人。」

喻介臣緩緩點頭,又問:「這件事,你告訴你媽媽了嗎?」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犯蠢,喻禮最是嘴嚴,這樣的事,她怎麼會跟旁人講?

喻禮說:「您想讓她知道嗎?」

喻介臣沒有回應,他不知道。

他清楚,無論知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謝琬音對他的態度都不會有絲毫改變,她的心早就完整交給那位在摩加迪沙殉職的人。

喻禮靈巧轉移話題,「爸爸,我打算跟程濯結婚,您對我有什麼囑託嗎?」

喻介臣想了想,「既然定下來就好好過,分的時候別鬧太難看。」

程濯畢竟跟梁宗文不同。

他是有家世的人。

即使是喻家這樣的地位,要得罪程家,也得掂量掂量。

「我跟梁宗文都沒有撕破臉,跟程濯就更不會了。」喻禮說:「他是體面人,就算

有那一天,也會好聚好散。」

喻介臣但笑不語。

以他一貫的眼光看,程濯大抵很難成全她的期待。

他沒有再囑託什麼,天晚了,他要回房間休息。

夫人會在房間等他。

喻禮回到客房,空蕩寥落。

她並沒有問謝琬音去了哪裡。

她早有猜測。

傭人說:「夫人到主臥去了。」

喻禮早知道是這樣,也沒有太失落,洗漱過後,蒙上被子睡覺。

客臥跟[望海潮]的臥房截然不同。

一架雅致端麗的紫檀木架子床,四周藕荷色帷幔垂落,嚴嚴實實遮住所有亮光。

室內靜悄悄,除她之外,聽不到任何一絲人聲。

喻禮在闊大床上躺了一會兒,輕嗅著空氣瀰漫的檀香氣,失眠中心底浮上一些別樣的期盼——她總覺得,她不該獨身躺在這裡,身邊該還有一個人。

她想了下,探身拿到擱在床邊柜上的手機,劃開屏幕,撥了個熟悉至極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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