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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懷玉方一轉頭,便見魏春羽單手撐著下巴,沖他挑了挑眉:「我說玉錚怎麼看不上春風樓,原是自己有情妹妹?」

「裴榮風的人,」裴懷玉面色平靜地回以注視,又伸手去扯被魏春羽壓在臂下的披風,「每個月都要叫我吞一回藥,防著我真的好起來。」

披風被用力一扯,魏春羽立時東倒西歪,他卻顧不得,只蹙眉疑問道:「你都跟著鄧芙去修習了,做什麼還向他妥協?」

裴懷玉默了默:「裴家人有命燈,不可久離祠堂。我不吃藥丸,恐怕裴榮風就要給我的命燈餵吃的了。」

裴府秘辛,就這麼大剌剌地被他講了出來。

魏春羽「啊」了聲,愣愣道:「命、命燈?就這麼邪乎?」

「不止於此,裴府還養了巫師。」

魏春羽急忙拉住他道:「你別往下講了,我怕知道太多給我滅口了。」

裴懷玉被他逗笑了。

只是聽到下一句時,他就笑不出了——「我就想問問你哥哈,你手上的蟲子也是他幹的麼?」

「誰同你說的?」裴懷玉盯他盯得很認真,仿佛這個答案很重要。

魏春羽默默吞下「你醉酒告訴我的」一類謊話,誠實道:「我、我昨天扶你上床,不小心看到的。要是玉錚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

裴懷玉道:「不是他。」

「只是我也不差這點,總歸我還剩的年限,都仰仗著他的鼻息。」

晨光照及裴懷玉的半張面孔,像是覆上了薄薄的金色面具,連慣常不見血色的唇面也溫暖了幾分,像是讓人透過病色,看到了那個丰神俊秀的裴二公子。

他眼神很寧靜,就像把視線落在千萬里外的山川,而不在乎眼前的波瀾。但在魏春羽看來,卻有些幽怨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兄弟都這樣。」

正打算安慰酒友但被橫插一刀的魏弟弟:「你非得踩我一腳才好受是吧?」

「阿魏不必在意,順腳的事。」

裴懷玉知道他是想分自己的心,才將那兩三分憤怒虛張到七八分,當下便也隨他笑鬧。

不及魏春羽再開口,裴懷玉忽而溫溫和和地抿起一抹笑來:「只是我更幸運些,你還要恨好久,但我還有幾年就痛快了。」

這下堵得魏春羽更不知道說什麼,也更可憐他。

「喏,」魏春羽在袖袋裡搗鼓了一陣,翻出一張被擠得皺巴巴的平安符:「最後一張了,我從落拓觀順的,你一定有辦法好起來的。」

裴懷玉怔了下,接過去用纖長的手指撫平,一時也無言語。

「這可不是一般的平安符,這可是過了本公子手的、在本公子袖袋裡窩了半個月的平安符。絕對保你不死,」魏春羽的手落在了裴懷玉肩頭,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有大功德的好人,「而且道士的話也不能都信。你看,有鄧芙和我幫你呢,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定勝天嘛。」

仍滿是皺紋的符紙被夾在裴懷玉指間,符紙變形的長長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就像掛在祈願樹上的模樣。裴懷玉側頭,清凌凌的眼睛緩慢地眨了眨,裡頭真的很困惑:「不信道士的話,你用道士的符紙?」

「這有什麼的,買包子也不用看老闆好不好吃啊!」

裴懷玉配合地道一聲「原來如此」。

見裴懷玉像是鬱結散開些了,魏春羽才要鬆口氣,又聽他幽幽問上一句:「只是阿魏,祈求活得久有什麼好處嗎?如果一個人身陷囹圄,前路滿是苦痛,了結他不是成全他嗎?」

問話一出,殘魂答得比魏春羽還快:「怎麼,你不就是想問人家,你知道人家往後幾十年路不好走,提前奪舍了給人家結束了,是不是在做善事呢?那可不,當然是大善事了,陛下。你怎麼不提坎坷之後能登上皇帝寶座呢?」

陰陽怪氣的,聽得裴懷玉心煩。

而魏春羽拍了拍他肩背,安慰似的攬著他道:「好多人不都說先苦後甜嗎?那如果這個人還願意去搏一搏,求一求那些好事兒,殺他不是作孽嘛。相信我,玉錚,人不能一直倒霉的。」

一線清苦醒鼻的藥味鑽進魏春羽鼻子,他起初覺得新奇,猛嗅一口口,忍不住推開裴懷玉連聲「阿鵲」。

裴懷玉還若有所思地追問他:「如果這個人就是一直倒霉呢?如果你全然知道他的一生呢?你知道他沒有真正成功之日,餘下的日子全是數不盡的苦難,最後還會不得好死,你也要看他走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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