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羽誤解了他的意思,又安慰起他來:「玉錚,你放心,無論你多倒霉,我都會幫襯你的。而且,我覺得你是福星,從敬遠寺到落拓觀,每次和你待在一起,都能化險為夷。」
他不知,那殘魂聽了,在裴懷玉耳邊桀桀桀狂笑一通:「在陛下的傘下時,全世界都在下雨,只有傘下勉強不被淋濕。離開陛下,突然發現全世界都不下雨了!」
裴懷玉的魂體將他踹了一腳,終於是把他踹老實了。
而在魏春羽看來,則是裴懷玉聽了自己一番暖言暖語,感動良久,才道:「餓了。我們下去墊一墊吧。」
......
「熟牛肉一碟,灌漿饅頭一籠,再要個如意卷。」
小廝「誒誒」地記著,末了又問上一句:「二位要不要嘗嘗山楂糕?今早剛蒸出來的,可軟和噴香著呢。」
「不用。」
「來一點。」
聞言小廝疑惑地「啊」了聲,這年長些的說要,年輕些的又不要,那他到底上是不上啊?
幸好,那氣質更沉穩些的俊秀青年默了默,改口道:「上一碟吧,有勞了。」
——是他忘了,這時候魏春羽還沒有恨屋及烏地對待山楂糕。
有些東西當下不碰,往後便沒了這份興致、乃至於情思了。
通紅油亮的山楂糕端了上來,魏春羽在裴懷玉灼灼的目光下,拿了一塊。
「好吃麼?」
綿密的糕渣將唇齒都染上酸膩,魏春羽吃一口被噎三次,愣是硬著頭皮道:「好吃。玉錚你嘗嘗?」
裴懷玉將竹箸伸向晶透的灌漿饅頭,慢條斯理地吃了兩三個,偏偏冷落那被賣力推薦的山楂糕。他沖魏春羽挑了挑單邊眉,露出難得一見的狡黠:「我可沒有逼自己吃不樂意吃的東西的癖好。」
魏春羽奇了:「你如何知道我不愛吃?」
「敬遠寺初見,桌上糕點你嘗了個遍,只有吃到山楂糕在皺眉。後來春風樓前巧遇,你的小廝卻又提著打包的山楂糕。我猜山楂糕關乎你的某段故事,才叫你不愛吃、又回回吃。」
正巧昨日裡幫忙抬裴懷玉的壯漢下來了,他疑道:「不愛吃?魏小兄弟不愛吃點他作甚?」
「只是......幼時母親常買這種糕點。趙兄,你也嘗嘗。」
趙清晏接過應了,很和善地笑笑:「那魏兄和母親關係很好吧?」
魏春羽立時點頭:「自然。那是我母親,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趙兄走鏢時,令慈不也日夜牽掛著你嗎?」
裴懷玉幽幽想道:小孩子真好騙。
趙清晏應「是」,循著一聲咳嗽側頭瞧過去,見得那位靜坐一旁的青年面如冠玉,眸如點漆,儀態端方如松柏,心裡由贊一聲「公子好風采」。當下順勢招呼道:「在下趙清晏,不知這位兄長如何稱呼?」
裴懷玉也朝他拱手,一舉一動皆沉穩而賞心悅目:「在下姓裴,名懷玉。」
面前二人長得極為相像,均是面如白玉,長眼星眸,神采飛揚的神仙人物,只氣質混不相似,一眼過去便教人認定了這是嫡親兄弟。但二人卻一個姓魏,一個姓裴,竟不是孿生兄弟,當真是奇怪、也是有緣。
如是這般想著,趙清晏也直率地問了出來。
裴懷玉瞥了眼不知在想什麼的魏春羽,輕聲笑道:「哥哥弟弟,倒也沒說錯,只是其中關竅複雜些。」
原本屬於裴玉錚的這具身體,因著表親關係,同魏春羽只有三分像。但隨著同生蠱的成熟,裴懷玉的模樣在細微處改變,逐漸朝靈魂所屬的模樣靠攏去了。便是連魏春羽耳後的紅痣,也破開皮肉,顯露在他身上。
裴懷玉話音未落,老舊的木梯嘲哳晃動,走下幾個同樣黑壯的大漢,急急忙忙招呼趙清晏出發。那趙清晏也顧不得再閒話,只得倉促了結話題,又順著魏春羽的意,將那山楂糕揣些在懷裡,神情懇切地道了句「有緣江湖再見」。
他們走鏢的向來習慣分別,昨日新結識,今日就別過,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將那衣角的塵土拍了拍,便走那貨物要他們走的路。
見魏春羽望著那伙鏢師的背影,裴懷玉將那最後幾片牛肉吃盡了,悠悠道:「這夥人也挺好的,永遠不擔心無路可走。」
「那你的路呢,」魏春羽出其不意地問他,兩道目光很專注地向著他,看得裴懷玉都生出幾分不自在,「你接下來想到哪裡去?」
裴懷玉「唔」了聲,還在心裡斟酌言辭,就聽魏春羽又道:「或者你還想帶著我去哪,見什麼人?」
少年緊緊抓著筷子,一錯不錯地望著他,不肯漏掉他一絲可疑的表情。
裴懷玉略略側頭,漂亮的眉眼間現出幾分苦惱:「為什麼這麼問?說得我像個壞人似的。」
第12章 第十二章 寄春酒家啟新程(三) 故人……
二人坐得離廚房近,那大屜包子一掀蒸籠,大片白煙暖乎乎地糊了視線,但不難聽出魏春羽話里的困惑:「玉錚,你還記得昨天你喝多了,同我說的話麼?」
兩塊玉瓣自魏春羽掌心垂落,被線繩吊著,晃晃悠悠在裴懷玉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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