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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與大地旋轉著擠壓他的神思。

明怯露的神思同明不秋的徹底貼合,那股濃烈的情緒幾乎要衝垮他狹小的軀殼。

他也終於在倒地時看清了兇手的面龐。

他見過這張臉,在江湖甚麼勞什子榜的上頭。

是無相宗的凌......凌亭生。

自綠光中醒來,明怯露感到那團告知自己記憶的光圈,仿佛不舍般擁了自己一下,而後消散在呼嘯的風中。

原來師父是竹妖。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輕輕自他心頭掠過,一瞬間過去很多蹊蹺都被理通了。

隨即是一個更為強烈的念頭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想,他要去殺了凌亭生。他不得不去。

如果是從前,他或許不敢也無能為力,但如今,這副妖異的不死竹身,竟成了他放手一搏的底氣。

他能想到,這副身體,必然是明不秋留給自己的,因著自己的確只是個被竹妖撿回的普通人族棄嬰。

他報不完明不秋的恩情。

然而就在他預備對凌亭生出手時,遇到了被無相宗圍剿的秦燭。

那人的眼裡有和他一樣的憤怒、淒絕和痛苦,於是他搏了一把,用不死之身擋下一擊,趁機將人救下。

那人靜靜聽完了他的故事,道:「我也要殺凌亭生,一為他奪我故交髮妻,二為他今日受人離間,叫我折損了半隻暗閣。」

於是他們順理成章地結盟。

在再次行動前,秦燭將他先安置在別處養傷。也就是這時,連玉成來找他的恩人明怯露了。

此時此刻,正午院中,連玉成聽完了全部的故事,堅定地發誓會竭力報恩,助明怯露為師報仇。

而在明、秦二人再開口之前,連玉成忽地一拍腦袋,朝房頂上道:「瞧我這記性!我忘了說,我和我一個朋友一起來的,他是我過命的兄弟,絕對信得過,叫魏......」

話至半截,便有個矯捷人影自上滑下,聲音壓得低沉微啞:「衛花。我叫衛花,衛士的衛,開花的花。」

連玉成愣了愣,剛要露出奇怪的神色,卻被「衛花」捏住了後脖頸。連玉成當下便也按捺住異樣,不作聲了,只是在心裡感慨他心眼子多,待過宮裡的人行事果然小心得令人髮指。

因連玉成言之鑿鑿,秦燭與明怯露未再多言,只有明怯露朝著他那張平平無奇的人皮面容點了點頭。

魏春羽心道,要不是連玉成點出自己存在,自己早就匿聲溜了;只是若被點了名自己還逃了,秦燭一向謹慎,定會將自己的真面目究察到底,如此想來,倒不如兵行險招,將對秦燭的探查轉到明面兒上來,看看他此前對自己的做的事,是否與如今的什麼計劃有關。

一行人收掇齊整,待明怯露在無相宗受的傷結了痂,便又啟了程。

途中卻被一行覬覦他們法器的邪門佛修盯上,那打頭的瘦長條身、青白面孔,帶著條毒牙森森的蠢蛇,人蛇的眼睛同樣狹長陰冷。

他們不欲酣戰,且打且退,直到誤入迷瘴,不得不尋了處山洞修整。

前夜裡,是魏春羽在洞口守著,防著有些莽撞的野獸精怪闖進來。他仔細聽著裡頭連玉成同明怯露漸低的語聲,忽起忽止的風吹得魏春羽的困意忽濃忽淡,他終於耐不住,想丟個小法陣替替班。

他先前為了減少秦燭的疑心,描了些與自己截然不同的謊,其中就有自己從未修行,也不會法咒靈術。如今想來,天下修行者烏烏泱泱,便是少撒這一個謊,直言自己通些法術,也無甚大礙。誰料當時他太過謹慎緊張,竟給自己挖了這樣一個苦坑。

然而就在他手心靈力緩緩聚攏之時,一個影子突兀地蓋上了他身前的地面。他急忙抖落袖子,斷了動作。

「秦公子,你怎麼出來了?」

被秦燭幽深的眼睛定定盯著,魏春羽只覺得自己面上的假皮仿佛不存在了般,他語末的音調因受驚上揚。

銀髮白衣的人伸手扳動被他烤焦的糒餅,語聲和山中的月光一樣涼:「睡不著,想找人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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