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40分鐘,他們抵達了目的地,岩公館。這裡是壹唐接待客戶的指定地點之一,飯菜肯定是挑不出毛病,每個包間都有難以複製的藝術氣息,牆上掛的字畫皆為真跡。在V8包間裡,張伯華做了介紹,女士名叫溫翠,果然是邵弘的舊相識,也是一位收藏家。
菜品早已預定,4人落座沒多久就開始上菜,談笑風生間熟絡起來,溫翠也在張伯華的引薦下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名為唐譽的小伙子身上。談吐不凡,衣著考究,不卑不亢,溫翠縱橫藏圈多年,眼睛毒得很。
這一位,如果沒猜錯的話,大概是北京誰家的公子,放在藏圈裡慢慢發展的。張伯華對他用「您」,而他對張伯華用「你」,他很習慣,沒有普通人的受寵若驚。
而另外一位,是實打實幹市場的。
大家聊得開心,白洋自然而然也將張伯華的重點偏移和溫翠的態度盡收眼底,但他仍舊願意充當一個暖場的角色。這大概就是工作後的常態,在賽場上他是萬眾矚目的人,跳得好贏得掌聲,跳得不好,也會有隊友鼓勵。但職場上沒人哄著。
畢竟他沒有唐譽的背景。別人都說是金子總會發光,但北京這片地,遍地黃金萬兩。
用過餐,溫翠意猶未盡,提出了打麻將的要求。客戶的要求就是最高的要求,白洋立即按鈴,叫來V8總管,要了麻將。包間的側廳是遊戲室,比用餐包間大了十倍,不止有麻將牌桌,還有德州和撞球,VR遊戲,以及大屏幕和按摩座椅。
岑書卉這時說:「不好意思,我不會玩。」
「沒關係,你坐下休息就成。」張伯華不介意,因為眼下沒有四缺一,要真是四缺一了,今天岑書卉不會也要在牌桌上學會。牌桌是自動洗牌,白洋原本想和唐譽坐個對面,但腦筋一轉,還是坐到了唐譽的下家。
溫翠是莊,張伯華和唐譽都比自己級別高,肯定會和她挨著坐。看似是一張牌桌,實際上充滿了命運劃分,看似白洋是四選一座位,實際上早就給他定好了,他只能坐在那裡。
「沒想到唐先生還會玩這個?」溫翠的手保養最好,帶著一枚紫翡蛋面戒指。
唐譽的手熟練地挪著長方形的麻將牌,像擺弄他規定的華容道,溫聲回應:「家裡長輩多,逢年過節總要陪他們上牌桌的,所以麻將和橋牌都略懂。」
「我以為你們年輕人都喜歡玩德州呢。」溫翠打出一張。
張伯華給白洋使眼色,今天就讓溫翠打開心就好。
不用使眼色,白洋也知道要怎麼打。這時只聽唐譽又說:「偶爾也玩那個,我牌技不好,總是不贏。」
「那以後咱們多抓人,來玩德州。」溫翠似乎對唐譽的背景也感興趣,「你這個年齡的人,願意陪著長輩玩的,不多。」
唐譽的手還在挪牌,那雙手從未做過家務,自然伸出來養眼好看。「其實我挺喜歡陪長輩。」
一張二條打出去,白洋跟著扔了一個三條。溫翠的話題不到自己身上,他也不主動開口,時不時扔個牌,陪笑。
麻將牌碰撞聲清脆好聽,每一張的用料都是羊脂玉,觸手生溫。唐譽的手又開始在白洋的餘光里亂晃,以前學生會搞活動,大家也湊在一起打麻將、撲克,偶爾沾一把德州。
只不過學生時代的麻將就是塑料塊兒,和奢華不沾邊。那時白洋聽著唐譽挪牌、碰牌,然後默契地給他餵一張。兩人配合無間,明里暗裡偷偷出老千,贏了不少頓飯。牌運雖然是空氣里不可捉摸的東西,然而偏心是人類特有的東西。
現在那摩斯密碼一樣的挪牌聲又響,唐譽缺一張五條。
「這一回啊,是我和咱們壹唐第一次合作,我有兩幅畫。」溫翠覺得今天牌運不錯,「那個……你是叫白洋對吧?」
話題忽然接自己身上,白洋馬上說:「是。」
「白洋這名字挺好,好記。」溫翠扔了個麼雞,「現在市場不好,我很怕流拍。你說呢?」
溫翠是個很會看人的人,白洋明了。她和唐譽聊,是攀關係,但輪到業務,就知道找自己。於是白洋也不裝作一概不知:「是,我也不和您繞圈子,現在畫作市場確實不溫不火,流拍率不低。但您也要看是什麼行,拍賣行的實力是重要因素。」
「是啊是啊。」張伯華裝傻,迎合著,丟出去一張他明明很需要的六餅。
「那就好,看來啊,咱們還得好好聊聊。」溫翠低頭繼續排她的牌,沒再繼續問。白洋不多話,低下頭想著扔哪張。
唐譽又開始挪牌,給我五條,給我五條。
白洋充耳不聞,他右腿膝蓋不好,右腿壓在左腿上不露痕跡地墊著。忽然間,就跟錯覺似的,腳踝被人勾了一下。
面上不顯,白洋的動作完全沒有停頓,是溫翠。那是一隻女人的腳,穿著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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