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上大學的時候,那一次他和唐譽吵架,唐譽又開始玩冷暴力,好幾天不接電話不回消息,在學校走廊里見一面就轉身。白洋哪兒見過別人和他冷暴力,情急之下將人攔在樓梯上,吵的什麼內容都記不清了,但是他記得唐譽和他說,祝傑那個傻子都知道為了薛業學手語,你怎麼不行?
他們大二追過的那個男生薛業會手語,祝傑明面上再嫌棄薛業,仍舊沒法抵抗心底的那份愛意,讓薛業教會了他。
是啊,祝傑那種傻子都行,自己怎麼就不行?
手語有多難?手語根本沒有多難。白洋莫名其妙地偷偷學上了,從一開始的緩慢笨拙到自然流利,也就是半年吧。他偷偷觀察著唐譽比劃手語的順序,再調整自己學來的官方手語動作,儘量讓兩個人步調一致。那時候白洋總是偷偷看著唐譽的指尖。
真是一種奇妙的手勢,讓人把字幕打在了透明的空氣里。白洋後來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唐譽用手語也不會罵人,最多就是比劃個「笨蛋」。
「醫生現在還沒下定論,你也不要過度消極,咱們都等消息,知道嗎?」屈向北偷偷摸摸地收了白洋的打火機。一方面他怕白洋抽菸太多導致尼古丁中毒,一方面他怕白洋自焚。
這點舉動怎麼逃得過白洋的目光,他對著北哥笑了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也怕疼,人生有那麼多自我了斷的方式,我絕對不會燒了自己。
「走吧,咱們回去等,等醫生的好消息。」屈向北抱住白洋拍了拍,他怕真實的屈向北的悲劇再次上演。
等候的時間就是凌遲,對每個人都是。唐禹簽單子簽得手指麻木,醫生遞過來什麼,他拿過來就簽字,生怕猶豫一秒鐘都會耽誤治療。血庫里的B型血告急,O型血頂上,傅乘歌是B型血,又拉了兩個B型血的保鏢去抽血。
水生這會兒倒是理智了許多,小寶要用血,他立即讓譚刀通知兄弟們,求求B型血都幫幫忙。
譚星海的嘴動了動,玉宸就是B,可弟弟還沒醒呢。
0型血的白洋也去排隊,又被屈向北拉回來。唐家那麼多人,用不上你,抽200cc你就站不住了。
整個搶救過程就像一場開盲盒,沒人知道唐譽的具體情況到底怎麼樣,但是每個人都能猜到一點,奔著最關鍵的地方去猜。白洋時不時就要靠一下北哥,再看看手錶。
「沒關係,晚點出來就是好消息。」屈向北時時刻刻關注著白洋。
這種時候,時間越長,消息越好的可能性越大。因為受那麼嚴重的傷如果搶救失敗也就是一下子的事,生命體徵消失很快,不會消耗到現在。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救回來了,只不過很艱難。只要能救回來就行,屈向北最壞的打算就是……
留給白洋一個植物人唐譽,就算是植物人,白洋也就不敢死了。
等著等著,唐禹已經回來了。他大哥正在安撫老人,二哥在安撫二嫂和其餘的家人,他能做的就是安撫好愛人。但這個任務格外艱巨,作為一個母親,愛茉經受的苦痛比其他人都要高過百倍。
唐愛茉一直牢牢地攥著那串鈴鐺,好似攥住它就有了和催命符搶人的號令。叮鈴鈴的聲音就是引路燈,希望能把唐譽引回家。
天慢慢黑了,搶救室外的燈光終於滅掉,所有人的世界卻亮了一瞬。白洋雙腿坐得發麻,站起來重心不穩,踉蹌著走過去。醫生摘下口罩,首先詢問的就是誰是家屬,他只負責手術,並不知曉外界的狀況。
「是我。」唐禹攙著唐愛茉,「我們。」
「我們到那邊去談。」這裡人多,醫生怕說不清楚。白洋眼看著醫生來了又走,到安靜的地方對著唐譽的爸媽解釋。他推測著醫生的話語,從唐愛茉的表情來猜。
唐愛茉一隻手捂著下半張臉,淚水輕而易舉地淌過了她的手指。緊跟著雙肩開始發顫,憋住的哭聲藏在胸口裡,引發了一場身體共振。最後忽然將臉壓在唐禹的肩膀上,一隻手攥著愛人的小臂。
唐禹的淚水是直接懸落到地面上,連面頰的皮膚都沒沾到。等到他雙手握住醫生的雙手,說不出話語,只剩下點頭的時候,白洋跌宕起伏的心跳才開始規律。
「謝謝您,謝謝您。」唐禹立即咬住下嘴唇,藏好嘴唇的顫動。他的話語給在場所有人都帶來了希望的曙光,可是仍舊有危機尚存。
「目前,沒有在病人的血液檢查中檢測到百草枯的成分,上消化道和口腔黏膜也沒有出現腐蝕。但是病人的唇周和下巴有被百草枯灼燒的痕跡,還需要進一步觀察。人工耳蝸的內體機又被撬動的痕跡,好在沒有傷及機體,我們已經縫過針了。他很幸運,也很頑強,接下來就是危險期,你們儘快辦理一下轉病房手續,需要ICU加護。」醫生並不認識唐家的人,他只知道他又一次用手中的柳葉刀從死神的手裡搶回了一條生命,這一局,是現代醫學贏了。
轉病房手續是唐弈戈親自操辦,白洋一路緊跟著,但是當唐譽被推出搶救室的時候,他沒認出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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