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後,她遣散了室內侍奉的其他僕從,只留下了攬月和辛夫人二人。
「公主有事要吩咐我們去做麼?」辛夫人一如既往恭敬垂首。
她搖了搖頭,「只不過心中...有些疑思罷了。希望您能為我解答一二。」
「公主請說。」
「在您看來,衛衡是個什麼樣的人?」
辛夫人看破一切,「公主是在為...陳太醫所言而憂思?」
姜采盈默許,一旦她與衛衡圓房,他們二人之間的牽扯羈絆勢必更深...她有顧慮,亦不能將此事隨意對待。
辛夫人不答反問,看著姜采盈的面容顯露憂愁,「公主以為呢?」
姜采盈聞言,怔了怔,似乎沒想到辛夫人會反問她,「我也不清楚,按理來說,衛衡這些年來把持朝政,爭權奪勢,京城之中人人有目共睹...可,一個人若真的行不義之事,會如此坦蕩麼?」
在內心深處,她總希望...衛衡當年的赤忱之心從未變過。
辛夫人垂首皺眉,」公主何以見得府君對您行事坦蕩,無半點隱瞞?「
「僅憑府君讓你隨意出入議事堂,書房,從不避諱您朝堂之事,就能說明他對您毫無保留麼?在您昏迷的這段日子裡,府君的動向您可清楚,甘州的奏報他可曾向公主您提過?」
姜采盈腦中似有一道驚雷劈下,她有些錯愕,也有些結巴,「我...」
辛夫人嘆了一口氣,似語重心長,「公主,老奴並非有意挑撥您和府君之間的關係。可您不要忘了,您嫁入府中是承載了陛下的厚望,若府君不能心甘情願將權柄移交,那麼您與府君便是永遠的對立面。更何況,一旦當年之事東窗事發,府君...府君與您和陛下隔著舊仇,他又會如何做」
攬月在旁聽得迷迷糊糊,卻不敢發一言,只小心翼翼地觀察公主表情。姜采盈後退幾步,心中似有巨石壓得喘不過氣來...
是啊,她怎會忘記。
「公主,您好好想想吧,老奴先下去準備您今日的藥浴了。」辛夫人點到為止,請示著下去了。她出門許久,姜采盈才回過神來...
攬月在一旁戰戰兢兢,見公主的眸光向她掃過來,不禁有些發怯,「公主...若心情不好的話,便吃顆梅子吧。」
姜采盈搖搖頭,推開這梅子,「攬月,我沒胃口。」
「公主,前幾日奴婢在廚房改良了山楂糕的配料比,加了些薄荷,有助於開胃...」
姜采盈恍若未聞。
攬月只好噤聲,退至一邊。
晚膳過後,藥浴已備好。姜采盈褪去衣衫,踏入霧氣氤氳的藥浴桶中。滾燙的藥湯浸過肩頭,水面浮著當歸與艾草,苦澀的藥香隨著蒸汽直往毛孔里鑽。
攬月在一旁侍立著,將青瓷碗裡最後一勺藥汁傾入水中,深褐色的漣漪盪開,水溫升高。
脊背貼著桶壁的雕花,灼痛感卻從骨髓深處泛上來,姜采盈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咬著唇不發一言。
攬月有些擔心,「公主...」自從午後與辛夫人談話完,公主就再沒怎麼說過話了。
她躊躇再三,最終還是出言寬慰,「公主,其實府君對您是極好的,您無需想這麼多...」
姜采盈睜眼,唇角無奈地扯了扯,「傻丫頭,這哪裡是好與不好的問題。」
這是關乎立場,國恨家仇的問題。
攬月不欲思考過多,她輕柔地替公主舀上一勺水,輕輕地潑在公主身上,「奴婢只知道,公主若是喜歡府君,奴婢就把府君當駙馬爺看待,若是府君惹公主不快了,奴婢就偷偷給府君扎個小人...」
配合著攬月有些齜牙咧嘴的神情,姜采盈唇角不自覺微微揚起。攬月見她終於有了笑意,立刻眨巴著眼,心花怒放。
姜采盈看著她,突然有些發怔。同年初相比,攬月似乎長大了些,也不似從前那般拘謹和膽怯。
若她此生不為奴婢,會有怎樣的人生際遇?這樣想著,姜采盈也問出了聲,「攬月,你可有喜歡的人,或想做的事情?」
聽聞此,攬月手上的動作一怔,隨即重重地跪在姜采盈面前,「公主,奴婢就想一輩子侍奉您,求公主不要趕奴婢走,也不要將奴婢嫁與他人。」
水房的地板浸濕她的衣裙和袖口,而攬月視而不見,她只聽到公主想要趕她走。
「你這丫頭,快起來。我幾時說過要趕你走了?只是你自小跟在我身邊,從未見過外頭的世界,我怕你往後留有遺憾。」
攬月搖搖頭,「公主,能陪在您身邊是攬月的榮幸,奴婢怎會有遺憾呢?」
姜采盈嘆了一口氣,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換一種方式,「攬月,這麼說吧。方才辛夫人的話點醒了我。如今我們雖在衛府,可卻免不得受人制約。要想改變這種處境,我們便不能只囿於這府門之中,需得走出去,見見外頭的世界,獲取京城最新的情報。若是京中突生了什麼變故,我們也能早做打算,你懂麼?」
「所以公主...是希望奴婢幫您去外頭打聽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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